草木落尽叶子,田野呈现出巨大的宁静与安详,天空的态度仍不明朗。在一层薄薄雾霾的后面,太阳如同月亮一样,会不时地露个脸,在试探着寒冷的深度、冬天的深度。等一场雪来,虽然在心里念叨过许多次,但面对大地的空旷与阳光的软弱,期盼的人们心里便多少有了一些遗憾。
没有雪来的北方冬天,便少了些许诗意与浪漫。没有雪来,就听见冷风正旁若无人地掠过地面,带起凉森森的寒意,微微有些许莫名的香气。当然是花香。二十四番花信风,就是从小寒开始的。“墙角数枝梅,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。”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,梅花居先,楝花殿后。这个没有雪的冬天,有可以想象空间的是梅花。在北方,如果说有什么花儿能让人想起冬日,那就是梅。
冬季白茫茫的一片,没有姹紫嫣红的满园春色,在寒风中傲立霜雪的梅,就显得弥足珍贵。想起梅花,就仿佛看到,似蝶翼般蹁跹的飞雪中,一株株红梅开得热烈奔放,披锦带绣,芬芳四溢,像漫天的红霞落满枝头,让人心醉。红梅点点,似少年怀春示爱的明眸,火热而纯洁;似少女情窦初开的心灵,神圣而腼腆;红梅点点,似智者超然物外的深沉和温煦,似仁者远离红尘的宁静和恬淡。
“万本冻欲折,孤根暖独回。前村深雪里,昨夜一枝开。风递幽香去,禽窥素艳来。明年如应律,先发映春台。”梅花卓尔不群,点染先春,绝不媚俗争艳,在万物萧瑟、寒风刺骨时,芬芳随风而至,花香袭人而来。视线落在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上,一株红梅突兀崛起。这景象,该是上苍挥动如椽大笔,饱蘸浓墨画出来的。它就那么随意地立着,恰似月下随意吟就的一首晚唐诗篇。
梅的品性是坚韧的。偏偏是明艳的红色,偏偏有宜人的香气,但生得大方,不轻佻。这稀疏的花儿,只开在寒冷的冬日,有着生命的顽强与倔强。不是为了装点本已极佳的景致,而是因为有了它,冬日才有生动的成分。
很欣赏一句话:梅是静止的雪,雪是舞动的梅。深雪盖地,夜中奇寒,万花沉寂,而梅花一枝独丽。让人既稀罕其早放之奇,又惊叹其傲然之骨。在北方的冬日,雪和梅往往是联系在一起的,好像少了谁都不圆满。要不卢梅坡怎会这样说:“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梅俗了人。日暮诗成天又雪,与梅并作十分香。”雪和梅在伯仲之间,清香与洁白是绝好的佳配。当天空降下瑞雪时,梅用它的身躯,勇敢地承接住雪;雪在梅上留下痕迹时,哪是雪花哪是梅花,还真不容易分出。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,是很自然的事情。
“千红万紫,终让梅花为魁。”从古至今,文人骚客们就没少吟咏梅。人们或写梅品质,或咏梅风姿,或绘梅神韵,或歌梅情怀,但大多借傲霜斗雪、不畏严寒的梅花抒情。
在冰天雪地的季节,读这些风格有异、气象万千的梅花诗,真是点点暗香浮动,令人陶醉!“万花敢向雪中出,一树独先天下春。”寒冬腊月,朔风凛冽,一枝寒梅傲立雪中,凌寒怒放。“疏枝横玉瘦,小萼点珠光。一朵忽先变,百花皆后香。欲传春消息,不怕雪埋藏。”梅花在冰中育蕾,在雪中开花,清香馥郁、芬芳扑鼻。“烟姿玉骨,淡淡东风色,勾引春光一半出,犹带几分羞涩。陇头倚雪眠霜,寒肌密抱疏香。待得罗浮梦破,美人打点新妆。”它赶在东风之前,向人们传递着春的消息,被誉为“东风第一枝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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